来源:环球时报


澳大利亚墨尔本大学校园一角 (视觉**)

编者的话:本月初,继澳大利亚**宣布计划将2025年新入学的国际学生人数限制在27万人后,澳教育部长公布了各高校所能招收的留学生数量上限,包括悉尼大学、墨尔本大学在内的“澳大利亚八校联盟”将被迫削减数千个招生名额。9月18日,加拿大**表示,将进一步减少发放给国际学生的学习许可数量,并收紧工作许可资格。根据计划,加拿大2025年将向国际学生发放43.7万份留学签证,同比下降10%。由于澳加等国都是世界上主要的留学目的地,国际教育也为这些**带来重要的经济贡献,所以一系列限制留学的举措在这些**的教育界和商界引发广泛争议。近日,《环球时报》对话相关**的留学生、校方、教育从业者、房**从业者等,对上述政策带来的广泛争议和连带影响展开调查。

澳八校联盟:**正在犯一个严重错误

“教育部的计算方式让我们大吃一惊,我反复确认,以为自己看错了。”西悉尼大学校长威廉姆斯在得知本校明年可招收留学生人数上限为3400人后感到十分震惊,因为该数字比今年的招生人数减少了近1000人。

澳大利亚是世界上最大的留学目的地之一,其中**留学生的人数最多,占国际学生总人数的1/5以上,印度、尼泊尔紧随其后。根据澳教育部的最新统计数据,目前共有约16.69万**留学生在澳大利亚求学,其中包括12.6万人在高等教育学校学习、1.5万人在职业和技术学校学习。这两大部门的招生规划都将受到新政策的影响。如果该政策获得通过,2025年澳国际学生人数将比今年下降约5万人。

“澳大利亚八校联盟”(简称Go8)是澳大利亚著名的高校联盟,该联盟成员是澳大利亚享誉国际的8所综合研究型大学,包括悉尼大学、新南威尔士大学、墨尔本大学、蒙纳士大学、阿德莱德大学、昆士兰大学、西澳大学和澳大利亚国立大学。其中,墨尔本大学就是**留学生邢同学的目标院校。

邢同学正在西澳州首府珀斯一所私立高**习,现在正为了申请大学而发愁。去年8月,在北京一所市重点高中读完高二后,邢同学便来到珀斯。“当时想着,留学可以给我多接触国际知识和经验的机会,但现在的新政策让我感到很为难。”正处于**生活最后一年的她告诉《环球时报》驻澳大利亚特约记者,她原本的目标是就读于国际排名很靠前的墨尔本大学金融类专业,但随着Go8学校都将缩减国际学生招收人数,她感觉“离这些学校越来越远了”。

邢同学说:“我来澳大利亚时间比较短,成绩也不算突出,其他兴趣爱好也没能有机会获得可以加分的奖项或荣誉。”在父母的建议下,她也开始考虑备用方案,比如多申请几个国际排名稍靠后的专业,以及多申请几所非Go8大学,如悉尼科技大学等。

邢同学并不是唯一受到影响的学生,她高中的不少留学生都为新政策感到忐忑。其中一位来自上海的同学说:“早知道有这个政策,还不如当初踏踏实实在上海准备高考,离家近不说,还可以及时获得家里人的支持。”

国内二本毕业、正在澳大利亚布里斯班读语言学校的刘同学,则希望申请澳某个一流大学的研究生项目,通过“名校”标签提升求职竞争力。“新政策对我这种在读语言学校的学生应该是影响最大的。”他对记者说,新政策对英语要求更高,各大学录取时肯定会对英语能力格外重视。刘同学告诉记者,相比来自印度、菲律宾和马来西亚的留学生,**留学生的英语水平不占优势,尤其是在口语和听力方面。有些大学在招生时除了看材料,还会安排面试,这让很多语言学校的**留学生望而却步。

悉尼某留学机构的负责人告诉《环球时报》驻澳大利亚特约记者,目前新政策对已经在澳大利亚高校注册和就读的学生影响不大,主要是减少未来的新申请人数量。总的来说,澳教育机构会在新政策下从“能收尽收”变成“择优录取”。这位负责人说:“我认为已经在澳大利亚语言学校或**就读的学生在申请澳高校时,相对还会有较大的机会。但是,来自**的海外申请者,尤其是希望申请Go8热门专业的学生,难度会越来越大。”

多家澳媒报道称,**设定上限是为了解决创纪录的移民水平对住房和基础设施造成的压力。但Go8认为,这种方法本身存在缺陷。“**正在犯一个严重的错误。”Go8首席执行官薇姬·汤姆森在一份书面回复中告诉《环球时报》记者,该决定是一种“残忍的干涉主义”和“对经济的破坏”。汤姆森认为,这项“仓促且不完善的立法”将对澳大利亚高等教育部门、经济、熟练劳动力和国际声誉产生破坏性后果。

汤姆森强调,国际学生学费收入对维持澳大利亚高校的研究能力至关重要。她说:“Go8在研究方面承担重任,占澳所有大学研究的70%。目前,澳大学研究工作依赖于国际学生学费收入。”

加拿大地方**:新规必须谨慎实施

在加拿大,除了对留学生接收数量进行缩减,还有一系列限制留学生工作许可的措施。自本月起,除了医学、法学两个稀缺专业外,留学生配偶将不再有资格获得“毕业后工作许可”(PGWP);其次,近年来十分流行的“公立大学-私立大学合作伙伴关系”(PCPP,指小型私立大学获得许可后教授公立大学课程)毕业生无论何等学历,本人都将不再有资格获得PGWP。

这些措施是加拿大**为应对国内住房和生活负担问题,在移民领域采取的最新措施之一。加拿大移民部表示,减少国际学生人数是为了确保来到加拿大的临时居民能够得到充分支持,同时有效管理临时居民数量,以“维护我们移民系统的完整性,并保护弱势群体”。

依据新政策,加拿大2025年将向国际学生发放43.7万份留学签证,同比下降10%。但加拿大学院与研究所联合会**关系负责人麦克唐纳预测,实际留学生数量下降的幅度可能更大。他说:“新规给许多国际学生带来不确定性。当学生收到来自不同**的录取通知时,他们可能会选择去其他**就读。”

不少加拿大专家分析认为,新规牵扯着复杂的利益博弈,尤其是部分加拿大省份经济结构较为单一,近年来对“留学经济”依赖深重。此外,相比澳大利亚限制留学的新规波及到包括Go8在内的多所一流大学,加拿大的新规对一二流大学影响有限,主要对三四流甚至一些所谓的“野鸡大学”,以及一些想走“曲线移民”道路、并非真心向学的学生影响很大。

据《环球时报》驻加拿大特约记者观察,加拿大一些依赖“留学经济”的省级**对于联邦**的新规持十分谨慎的态度。以安大略省为例,该省去年仅公立大学学费收入就从34亿加元(1加元约合5.2元人民币)增至44亿加元,这项收入下降不仅会影响教学机构的运营,还会波及该地区的就业、房**等,因此呼吁新规“必须谨慎实施”。

事实上,加**出此新规也是出于无奈。尽管“留学经济”对加拿大十分重要,且加拿大作为移民**也需要补充高学历移民,但留学生及其家属人数泛滥、质量参差不齐也一直广受非议。加拿大《多伦多星报》报道称,由于高等教育部门和不受监管的外国机构大肆招收学生,越来越多的外国人将在加留学视作“曲线移民”并获取全家在加工作的捷径,这加剧了当地的房屋危机和生活成本上升,许多勉强留下来的留学生找不到工作和住所,不少人只能靠“食物**”等**机制维持温饱,还加剧了当地人和留学生间的矛盾。

据英国路透社报道,由于加拿大联邦众议院选举最迟将于明年10月举行,这一问题已成为加拿大政坛最具争议的问题之一。加拿大《环球邮报》分析称,对于加拿大留学生人数的失控,国内舆论矛头大多指向执政党自由党,该党曾对PGWP进行“大放水”,仅2021年就向9万名PGWP持有者迅速批准永居身份。2018年至2023年,加拿大PGWP签发数量大幅增加214%。如今选举临近,自由党**本就是“咬牙”推出的强硬新规,如今很难朝令夕改。

英房屋中介:期待**重新唤起留学生和投资者的信心

据美国《财富》周刊今年8月报道,欧洲多国**为遏制移民激增也在对国际学生施加限制。根据英国内政部的数据,在2023年度(2022年10月—2023年9月),英国共向全球发放了约48.6万份学生签证,同比增长2%。但在今年年初,仅从1月至4月,赴英学生签证数量就同比减少了超过3万份。来自**、印度和尼日利亚的签证申请数量下滑最明显,上述三国也是英国目前最重要的留学市场。

和前些年的“英国留学热”相比,如今的变化并没有让很多在英**留学生感到吃惊。来自上海的**留学生小安告诉《环球时报》驻英国特约记者,自己虽然已从英国高校毕业,但并不感到兴奋,因为她所学的专业并不是自己的最初首选。当初申请专业时,她与英方高校沟通,希望参与**自动化领域的课程,但遭到婉拒。最终她妥协选择了工业自动化相关课程,却发现不少课程内容其实在**时就已经接触或是部分深度学习过了,感到既浪费了时间又浪费了金钱。近些年,不少**留学生放弃前往英国学习的原因之一就是专业选择受限,这在理工科领域格外突出。

英国工作签证政策限制是让很多留学生苦恼的另一个问题。来自陕西、从事建筑设计的罗克两年前从伦敦一所大学毕业,并花费了约1000英镑申请了英国留学生毕业后工作签证,最长可以在英国合法工作两年。在此期间,他找到了设计研究所的实习和工作。但签证快到期时,雇主告诉他,无法为他申请工作签证,因为移民部门要求的最低申请年薪水平至少要3.8万英镑,这相当于一个从业3-4年的正式员工的工资。设计研究所对罗克坦言,目前英国经济前景不明朗,业务拓展本就有压力,聘用外籍员工还要额外缴税,所以并不划算。如今,罗克已准备回国寻找就业机会。他说:“英国这种留学及移民政策很难吸引到年轻人才,本国人力资源根本无法填补市场需求。”

越来越多的留学生不愿去英国学习深造,给当地留学中介及房屋中介也带来冲击。在伯明翰,一家从业超过15年的留学中介公司负责人郑先生对记者表示,目前的生意主要受到高校不断上涨的留学生学费、不断减少的留学申请人数、当地工作人员的雇用成本高等因素影响,这样的情况已持续近两年了。他还提到,目前英国高校对于招收**留学生的热情也不如以往,因此双方的沟通合作效率也大不如前。

在曼彻斯特,一家房屋中介的经理戴维斯对记者说,虽然当地仍然有不少**留学生,但相较于七八年前,规模明显缩小。与此同时,国内通货膨胀加剧,带动房**价格上升,房屋中介的生意也比以往难做很多。戴维斯希望,工党领导的英国**能够重新唤起留学生和投资者的信心,令市场回温,这样才能带动英国本土经济的好转。(本报驻澳大利亚、加拿大、英国特约记者 达 乔 陶短房 纪双城 本报记者 徐可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