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想者 | 周汉民：上海世博会留下了“伟大的一天”，如何传承之、创新之？

摘要：世界城市日是世博精神的续篇，也是城市发展的新篇。

【编者按】十多年前的上海世博会，写就了令世人难忘的精彩篇章。作为上海世博会的重要参与者和见证者，全国政协常委周汉民认为，除了文明交流成果，上海世博会还留下了“伟大的一天”，那就是“世界城市日”。世界城市日是世博精神的续篇，也是城市发展的新篇。以下是他在“后世博时代滨水价值发展论坛”上的演讲。

举全国之力、集世界之智举办的2010年上海世博会，充分展示了丰富多彩的当代文明成果，“城市，让生活更美好”成为全球共识，至今令世人记忆犹新。上海世博会还留下了“伟大的一天”，那就是2010年10月31日闭幕时，世博会高峰论坛通过了《上海宣言》，倡议将每年的这一天定为“世界城市日”，并在2013年第68届联合国大会上获得一致通过。这是联合国成立以来首个以城市为主题的国际日，也是第一个由中国政府倡议并成功设立的国际日。世界城市日是世博精神的续篇，也是城市发展的新篇，我们要以高昂的热情传承之、创新之。

世界城市日是上海世博会的宝贵精神财富

“世界给中国一次机会，中国将还世界一片异彩”。回溯这场世界文明的盛会，上海世博会给我们至少留下了五大精神财富：以人为本、科技创新、文化多元、合作共赢、面向未来。上海世博会前所未有地以“城市”为主题，凸显了人类社会已经迈入了一个重要的时代，那就是城市时代。从这个意义上说，上海世博会不仅是为了今天，更是为了千秋万代的未来。

只要是经历过、参观过上海世博会的人，一定会留下难以割舍的情怀、难以忘怀的记忆。城市，如何让人们的生活更美好？在展现希望的同时，也让人们有应对挑战的信心。其中，“城市最佳实践区”因汇聚了全球50个优秀城市案例而有世博会“展中展”之称，这是世博会历史上首次给予城市以案例形式独立参展世博会的机会。

“城市最佳实践区”的50个案例涉及宜居家园、可持续的城市化、历史遗产保护和利用、建成环境的科技创新等四个领域，为城市发展留下了具有传承意义的精神财富。这些案例对于今天的城市发展依然有借鉴和启迪意义，也是我们继续前行需要再回望与思考的。可以说，上海世博会最重要的作用之一，就是回答了3500年前哲学家亚里士多德的两个提问：人们为什么来到城市？为了生活；人们为什么居住在城市？为了生活得更好。上海世博会犹如一部史诗般的长卷，描绘、引领、影响了未来城市生活的新模式和美好愿景，切中了时代的脉搏，促进了城市未来的发展。

2010年10月31日，上海世博会最高级别论坛——世博会高峰论坛通过了《上海宣言》：我们倡议，将10月31日上海世博会闭幕之日定为世界城市日，让上海世博会的理念与实践得以永续，激励人类为城市创新与和谐发展而不懈追求与奋斗！这一倡议得到了广泛认同和集体共鸣，但从法律角度而言，一个宣言要成为最高级别的世界性文件，必须经过联合国专门的手续来批准。为此，我连续3年向全国政协提交提案建言并奔走呼吁，希望能总结上海世博会成果，推动联合国将上海世博会的闭幕日即10月31日确定为“世界城市日”。当时全球已有超过50%的人口居住在城市，城市化在给人类带来文明进步的同时，也伴生了人口膨胀、交通拥堵、环境污染、资源紧缺、文化冲突等诸多问题。在我看来，世博会的精神需要弘扬，设立世界城市日，能引发国际社会对人类城市化问题的持续关注，并将上海世博会的理念落实到具体行动中。除了提议在联合国大会上正式提出将每年的10月31日定为“世界城市日”，我还建议在每年的10月31日及其临近期间，由我国政府和相关国际组织共同合作举办“世界城市论坛”，对城市化不断产生的新问题保持国际交流和相互合作的良好氛围。城市的发展潜力能否进一步地被激发是一个核心问题，而这个驱动力不是别的，就是创新。当时还有一个重要考量，彼时中国自恢复联合国合法席位已逾40年，尚没有一个国际性节日是以中国举办的事件命名的，如果联合国能够设立世界城市日，那将是中国的骄傲。

2012年的一天，时任上海市市长杨雄同志给我打电话，说有一个重要的机会，联合国在巴西里约热内卢举行可持续发展大会（也称“里约+20”峰会），问我是否愿意去游说。我曾经出任中国驻国际展览局代表，遍访各国代表请他们支持上海世博会并共襄盛举，想不到世博会闭幕两年之后还要进行一次十分有价值的游说，当然义不容辞。就这样，我前去参加大会，在会议期间的“上海日”发表主旨演讲，阐明城市发展面临的挑战，提出应将10月31日命名为“世界城市日”，这有利于加强各国各地区之间城市建设、管理和发展的相互交流与合作，有助于促进城市可持续发展、促进人类与城市和谐共处。之后，我又做了很多专题研究，了解世界日的设立需要哪些条件，并不断提出相关建议。

在各方共同努力下，2013年12月6日，第68届联合国大会第二委员会成员国一致通过，决定自2014年起将每年的10月31日设为世界城市日。这也是联合国成立以来，第一个由中国人提出设立的世界日，意义深远。

世界城市日与上海世博会理念一脉相承

上海世博会为中国和世界留下了无限美好，世界城市日以上海世博会主题“城市，让生活更美好”作为总主题，也始终传承、弘扬这一理念，继往开来，关注城市化过程中的各类问题，推动全球城市可持续发展，也让上海世博会的精神遗产更加厚实生动、有血有肉。

2014年10月31日，首个“世界城市日”活动全球启动仪式在上海举行，主题为“城市转型与发展”。自设立以来，世界城市日全球主场活动先后在中国上海、意大利米兰、厄瓜多尔基多、中国广州、英国利物浦、俄罗斯叶卡捷琳堡、肯尼亚纳库鲁、埃及卢克索等地举办，在上海、厦门、徐州、唐山、福州等城市举办了世界城市日中国主场活动，成为各国分享城市善治经验、共谋城市可持续发展的重要窗口，真正做到“世界城市日，由世界城市纪念之”。并且，每年的世界城市日都会发布一版《上海手册：21世纪城市可持续发展指南》，这本由上海与联合国人居署、国际展览局按照“五年总编，每年报告”的模式共同修编的城市手册，全方位考验、考量、考察城市发展的肌理，如经济、工业、环境等发展，也时刻提醒着人们，来到城市是为了更美好的生活。目前，《上海手册》已成为联合国可更新国际文件，截至2023年，各版《上海手册》共收录48个国家和地区的203个案例，提出200余条政策建议。2016年，联合国第三次住房和城市可持续发展大会将世界城市日确定为推动全球落实大会成果文件《新城市议程》的重要工作举措。2023年，也就是世界城市日设立十周年之际，首次颁发了全球可持续发展城市奖（上海奖）。这一联合国在城市可持续发展领域的高级别奖项，有效提升了国际社会对城市可持续发展领域的关注，引领世界城市携手共进。随着越来越多的城市参与其中，随着系列活动成果的日益丰富，“城市，让生活更美好”的主题一直在延续，一直在深化。

记得是在2014年，我再次向全国政协提交《瞩目“世界城市日”，深化国际大交流》的书面发言，建议要充分利用好世界城市日的平台，在每年的世界城市日举办系列主题活动，努力推动“世界城市日”理念深入人心、得到国际社会广泛认同。同年，在受邀参加世界城市日相关活动时，我又提出建议：一是要把世界城市日，作为一个警醒。世界城市日的设立，为世界城市化进程提供了自我反省的机会。通过全球性的城市日活动，有了国际比较、国际参与，在自信基础上自觉地警醒和反省，才会有所得、有所思、有所行，才会把自身的城市化进程做得更好。二是要把世界城市日，作为一个学习日。鼓励大家重温上海世博会，学习世博精神，特别是世博会留下的丰富文化遗产。三是要把世界城市日，作为一个交流平台。通过国际交流与合作，展示全球不同城市的风貌，并且共同关注城市化进程中的问题，如环境污染、交通拥堵、住房紧张等，探讨未来发展路径与前景，推动城市的可持续发展。作为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国家，中国在城市化进程中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就。我们也要充分展示中国城市的魅力，分享中国城市发展的经验和成果，讲好城市治理的中国故事。

世界城市日是城市发展的时代新篇

中国成功推动了世界城市日的设立，这件事将镌刻在历史上，永远显示出它独特的价值，但这只是整个历程的开始。从人类自身发展的模式而言，城市化是非常鲜明的特征，尤其在当下世界进入80亿人口大关，当2023年全球的城市化率接近60%、中国的城市化率超过世界平均水平的时候，世界城市日的作用就更加凸显。世界城市日是世博精神的续篇，也是城市发展的新篇。如果说续篇在于传承，新篇则在于创新。此时此刻，我们要表达对未来的憧憬和向往，更要深思熟虑并付之以具体的行动和努力。

以上海为例，作为世界城市日的启航地，要思考如何创新，打造世界城市日的永久主场。上海世博会重要创举之一的城市最佳实践区，需要我们在创新中使其焕发蓬勃的生机。什么样的城市是美好的？什么样的美好城市给人们创造了更加美好的生活？上海世博会精心挑选了在自身领域里领先、具有创新意义且有推广价值的案例，在不到世博园总面积3%的城市最佳实践区，参观者可以充分领略美好的生活，这就是可持续发展的未来。建议上海将后世博园区打造成城市最佳实践区展示中心，借鉴世博会期间成立的国际遴选委员会的做法，每五年选择一批城市最佳实践案例。这些案例是现实存在的，而不是虚拟的；是有创新价值的，而不是抽象的；是可以复制推广的，而不是孤芳自赏的，最终由参观者评选出优胜案例。这样的集中展览既丰富了城市魅力，更提供了可以不断学习和借鉴的鲜活案例。

城市生活包罗万象，但正是这种包容性，使得联合国在《2030年可持续发展议程》中所规范的17个目标都能在世界城市日平台上找到抓手，都能在这些最佳案例中得到展现。在条件成熟时，可以以城市最佳实践区展示中心为基础，倡议成立城市最佳实践联盟，为世界各类城市发展作出中国独特的贡献。遴选全球城市实践最佳范例一定能使我们认识更清醒、目标更明晰、决心更增强，为积极应对城市化进程中的困难和挑战提供有益的启示和创新的动力。与此同时，每隔五年展示世界最佳城市实践，可以站在全世界的高度，回到全人类城市生活的场景，使城市善治的经验互联互通，并思考现代城市发展的规律以及如何稳妥安排成千上万市民的生产生活并创造更多发展空间，解决城市运行中的种种问题。这一做法不断持续下去，将成为对这座城市最好的一种思想滋养。我们始终要有这样的理念，保持开放胸怀，迎接世界、拥抱世界，在融入世界的进程中，壮大我们自身。

近年来，上海在城市治理方面以领风气之先的姿态积极实践，城市建设领域有许多可圈可点的好案例，有许多创新发展的经验和模式。这些都可以依托世界城市日平台，让“人民城市人民建，人民城市为人民”、“绣花式精细管理”等重要发展理念和探索实践，参与国际交流，联袂走向世界，为全球提供城市可持续发展的中国方案、上海样本，携手建设更加绿色、宜居、便利、和谐的城市，这亦是世界城市日的初心所在。

世界城市日为城市未来的发展注入新的活力，“其势如五岳三山，巍峨万仞；其力如江河湖海，一泻汪洋”。展望未来，世界城市日必将浓墨重彩地被载入全球城市发展的史册中！

【思想者小传】

周汉民，全国政协常委、民建中央原副主席、十三届上海市政协副主席、上海公共外交协会会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