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环球时报

本报记者 樊 巍


人们在石棺旁修建了自己的家。樊 巍 摄


当地孩子在墓地旁玩耍。樊 巍 摄

菲律宾马尼拉北部公墓，是该国最古老、规模最大的公墓之一，许多菲律宾名人政要去世后被葬在这里。但如今，它更以贫民窟的身份为人们所熟知——许多在马尼拉居无定所、生活艰难的人来到这里，与死者“住在一起”，他们以棺材为床，以墓室为家，成为马尼拉奇特的现象。

“想进去，最好带把枪”

“晚上不出门，白天不进贫民窟”是马尼拉当地华人提醒《环球时报》记者的一条安全准则——马尼拉存在一定的治安问题，当地的贫民窟尤甚。不过记者还是踏进了北部公墓的大门……

为了解里面的具体情况，记者询问了公墓工作人员。工作人员面露诧异，并劝记者不要贸然进入，如果非要进去，最好请负责墓地治安工作的片区协警一同前往。

当地向导告诉记者，这种片区协警的身份介于警察与保安之间，在枪击犯罪泛滥的菲律宾，他们被授予持枪执法的权限。终于找到一位协警“护送”，记者乘车进入墓地。出发前，协警还表示，即便只是进去转一下，也要带枪前往，因为这里治安极其不好，不时会有犯罪事件发生。

英国《卫报》此前报道称，北部公墓里吸毒等犯罪现象非常多，这里的许多居民都处于失业状态，当中的一些人会从事犯罪活动，以便养家糊口。因而这里也是一些罪犯的藏身之所。

在**行进过程中，记者也发现，这里的“布置格局”确实和普通公墓不太一样。随意搭建的棚户、错综复杂的小道、无序堆叠的石棺，都非常利于犯罪分子藏匿，也是犯罪分子和警察打“巷战”的“理想场所”。在这种环境下，**部门想要开展有效的治安管理自然难度极大。

当地向导表示，马尼拉市**也曾试图搞清楚北部公墓中究竟居住了多少人，但是一直无法确定一个数字，因为生活在墓地中的许多居民对于**的摸底调查十分抵触，“从**层面上说，在他人墓室中居住是不被允许的，所以他们对**的调查很害怕。”

探访过程中，向导一直建议记者尽量不要下车走动，在车上把车窗摇上，更不要公然拿出电子设备拍摄。“在这里拿出相机拍照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如果被当地民众发现会很麻烦。”向导称。

生者与逝者同处一片屋檐

在公墓小路中行进，墓地景色在车窗外慢慢移动，因为居民的进驻，记者很难分清楚一些地方如今是逝者的陵墓，还是生者的住房。原本安放石棺的小**，已经被生活其中的人填上简单的家具，甚至还有电视机。人们席地而睡，或以石棺为床。有人口较多的家庭还在墓室上面搭建了“小二楼”，生者与逝者同处一片屋檐下，生与死的界限变得模糊。

“这些陵墓原本属于死去的人，但如今，它们已经被生者占领，成为一些贫民的家，‘新户主’会给墓室安装铁门并上锁，以防偷窃。”当地向导称。

虽然公墓治安不好，但对这里的居民而言，安全并不是他们最担忧的事情，如何维持生计、解决温饱才是每天睁开眼要思考的最大难题。

20世纪50年代就有贫苦人在北部公墓生活。不少人是受雇在此帮人打理墓地，但后来随着自己家庭成员的增多，迫于经济压力，许多人索性拖家带口搬到里面生活，这种“守墓人”的身份也代代相传。

如今靠为他人管理陵墓已经无法覆盖生活支出，大家“各显所长”，有人白天外出打零工，有人在墓地里开起“小卖部”，还有人为逝者操办丧事、雕刻墓碑，发展丧葬经济贴补家用，但无论以何种方式生存，他们都不会离开这片墓地，因为这里可以为他们提供“遮风避雨”的场所。

自幼生活在此的人，想要走出去十分艰难。记者在墓地看到，许多适龄**没有走进校园，他们或是拿着从垃圾堆中捡拾的玩具在路边玩耍，或是打着赤膊围着自制的简易篮球筐打球。向导介绍称，这片贫民窟中只有一些经济状况稍好的家庭能把孩子送到**的公立学校，这种学校一般收费很低，基本上只需要交一些书本费，但更多的孩子只能成日在墓间玩耍。

“一些人曾有过搬出去的想法，但发现搬出去后根本无法生活——对于他们而言，外面的世界消费太高。还有一些人经济上已经脱困，甚至在外面买了**，但依旧不想住在外面，因为他们在公墓白手起家，在公墓生活了很长时间，已经习惯这里的生活方式，搬出去仿佛是去另外一个世界，感到各种不适，就不想走了。”向导称。

在黑暗中度过长夜

因此许多人生于此，也终于此。协警告诉记者，一些年迈的独居者去世时几乎无人知晓，直到周围邻居感觉不对劲去寻找，才发现他们已经离世一段时间了。

菲律宾媒体公布的数据显示，北部公墓占地面积达54公顷，目前已安葬逝者逾百万，并估计有几千人在此生活。

公墓很大，居民很多，但里面很难见到大型居民区通常会配备的输电网，只是偶尔有几根电线杂乱地架设在空中。

当地向导说，北部公墓的电力供应系统极其不完善，**没有为生活其中的居民集中供电，许多公墓贫民晚上不得不在黑暗中度过长夜。一些经济条件稍好的居民只能私搭电线，从居住在公墓周边的亲朋好友家中取电。

记者还在北部公墓看到一幅在现代化都市中少见的景象——当地居民拿水壶在自建的公共水池边取水，还有人用路边水沟的污水冲洗身体，基本**得不到保障。菲律宾媒体此前报道称，公墓居民曾多次向**提出请求，希望能够拥有学校以及公共盥洗室，但始终未能得到回应。

贫富差距过大是菲律宾在发展过程中面临的主要问题，这种现象在马尼拉表现得更为具象——井然有序的富人区和破败杂乱的贫民窟往往是一墙之隔。当地向导无奈地表示，“在北部公墓不远处就有一片有钱人居住的区域，这些地方**会提供全面的公共基础服务，但是对于生活在北部公墓的民众基本上处于放任不管的状态，只是偶尔有政客到这里进行公开帮扶活动。”